南疆。

    南巫族的那些坟冢，还是老样子，看起来孤独而苍凉，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。

    赵小杨又去到了当初见老族长的那间破木屋，但与他预料的一样，里面根本没有人。

    “师父，这里好冷啊，我们走吧。”白小影的声音从赵小杨背上的剑里传来。

    “你都已经是灵魂了，居然比活人还怕冷。”

    赵小杨无奈地摇摇头，却又接着道，“师父问你个问题，如果一个人不想活了，想自己结束生命，那么他最后停留的地方，最有可能是哪里？”

    “我怎么知道？如果是我，我就去有好多人流血的地方，先喝饱了再死。”

    赵小杨低笑一声，随即在指尖上划破一道口子，缓声道：“出来吧，知道你饿了。”

    一阵冷风从剑上袭过，赵小杨身边已飘荡着一团白影，而他手上的鲜血，也慢慢地流下，在落地之前，又莫名消失。

    好在白小影虽然容易饿，但也容易饱，每隔四五天才喝一次血，但每次也只喝少许，便又满足了。

    这倒是莫名地跟北华山上每个月只能吃六顿肉相吻合。

    其实从前对于人间的幽灵和鬼魂，赵小杨只有两种处置方式：

    害人的，直接驱散，让其消失于无形；

    没害人的，劝其放下执念，寻找自己的出路。或是神形俱灭，或是去往该去的地方，再投轮回。

    赵小杨也不知此次面对白小影这具称不上“灵魂”的灵魂时，自己为何会突然心软，不仅没驱走，竟还将他带在身边以血喂养。

    是因为白小影单纯得与其他的恶鬼幽灵不一样？

    还是因为白小影太笨了，笨到根本不知道该去往何方，不知道如何让自己散去？

    又或者，是因为他身上的某个特点，触到了自己心里一直掩藏起来的某些地方？

    叹息一声，赵小杨定了定神，道：“我应该知道他会去哪了。”

    老族长一直放不下的，就是南巫族，哪怕所有的南巫族人，都已埋于三尺黄土之下，但他也一定，会想要继续守护着他们。

    赵小杨走入一旁的坟冢，一个个地寻找着线索。

    果然，那些巨大的坟冢中间，多了座很小的墓。

    墓是由黄土和石头简单堆积而成的，墓碑是块破旧的木板，木板上没有任何字，墓前还有些残旧的果品。

    这肯定就是老族长的墓了，他果真不愿意继续活下去。

    既然有墓，那便说明有人来替他处理过后事，那个人，应该是巫云吧。

    只是这墓砌得，实在是有些寒碜，莫非这是老族长的意思？

    赵小杨对着坟墓行完了礼，转身要走，却见一道黑色的影子直扑而来。

    他下意识地双手握诀，准备随时动手，可仔细一看，那黑影只是条黑色的狼形犬。

    兽王？

    这是赵小杨的第一反应，可已奔过来的这条狗，明显比当初的兽王要壮得多。

    当然，像兽王那样可怕的人，能变换许多种模样也不稀奇。

    在他的全神戒备下，那条黑狗从他身边经过，直接到了老族长的墓前。

    赵小杨直到此刻才看清，黑狗嘴里叼着半块梨子，等停到墓碑前，它才将嘴里的梨子放下。

    看来墓前祭奠的果品，都是这黑狗带来的了。

    赵小杨弯下腰仔细看了看，那充当墓碑的木板上，确实也有些牙印。

    这座墓，居然，是一条狗堆起来的？

    而且它一直都是用牙齿，那就说明它变不了人形，甚至是没有修为。

    这是老族长生前养过的，或是救过的狗么？赵小杨没有答案，但却有些震撼。

    “你能听懂我说话吗？”他尝试着与那条狗交流。

    黑狗抬头望着他，那眼神倒真像是能听懂一般。

    “老族长……”赵小杨指了指坟墓，“他有一颗能救人性命的内丹……”

    “汪！汪汪！”还没等他说完，那黑狗便伸长了脖子冲着他狂吠起来，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凶狠。

    看来，它真的能听懂。

    赵小杨微微一笑：“我没有恶意，我也对那内丹不感兴趣，但我必须用它来救人，我相信老族长在天有灵，也会愿意的。”

    黑狗终于不叫了，眼神也恢复正常了，但它一副不想理赵小杨的样子，直接将头扭过去对着坟墓，慢慢地卧了下去，闭起眼睛开始睡觉。

    赵小杨有些无奈，但还是耐着性子坐到黑狗身旁，缓缓道：“我知道，自己当初说了不要的东西，如今竟又回来取了，确实是挺无耻的。

    可我没办法，那个人，是我最好的兄弟，也是我此生最亏欠的人，这次的事，又是我连累了他，所以，我不能让他出事。

    而且我想用内丹救的人，本就是无辜的，若他能活过来，兴许，还能改变他的父亲，否则如此继续下去，只怕他的父亲性情大变，更会伤了许多无辜之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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