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一年，十一月二十日，京畿路，尉氏。

    相距百里依旧能看到东京城头的浓烟，侧耳聆听，似乎还能听到冷风那一丝飘渺的喊杀声。邓州知州，兼邓州南道都总管张叔夜大力地甩了甩花白的脑袋，竭力将心头的不安压抑在心底。

    历时半月，他总算将这支毫无战斗力的军队从荆襄拉到了京畿战场。总数三万人马，其千主力战兵，两万民夫和辅兵此刻正乱糟糟地散布在方圆二十里的范围之内。

    连续半个月的急行军让这支养尊处优的军队士气低迷到极至，从邓州出发时，队伍因为粮秣充足，又有张叔夜强力弹压，速度倒是快得惊人。可一进入河南，粮食吃尽，军队的人心就散了，到这一刻，积压在人们身上的疲惫和对战争的恐怖终于爆发。

    人车塞道，士卒们都挤在一起大声地咒骂着，大车翻倒在路边，器械丢了一地。

    张叔夜红着眼.睛坐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，神情沮丧地看着小儿张仲熊。

    张仲熊：“父亲，斥.候回报，北奴已经与二十三日完成对东京的包围，加上娄室那支偏师，一共十二万人马。我军已经到达京畿战场，粮草不继，士气低落。可否就地驻扎，静观其变？”

    “静观其变？”张叔夜惊讶.地抬头看了小儿一眼，面上带着一丝失望。这个小儿是个鬼机灵，心城府甚重，即便是父，说话也只说一半。当初自己悍然出兵勤王时，这个小儿就大力反对，还说现在去东京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，败了固然全军覆灭。胜了，也要被人治个违抗君命之罪。

    可是，国家都.变成这个样了，我张氏一门深受君恩，如何能袖手旁观？

    见父.亲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，张仲熊并不害怕，反鼓起勇气道：“我们出兵勤王的时候北奴尚在河北，若能在敌人渡河前进入东京。以父亲的威望，虽然抗旨不遵在先，但金一旦打到开封城下。

    朝无人，防守京城的重任自然会落到父亲肩上。一旦立功，翌日入枢秘院主事自顺理成章。

    但现在京城被金人围得水泻不.通。我军士气不振。不如在此地休整。静侯时机。依我看。朝廷与金人早晚会议和。一旦和约达成。我等这才大张声势进城勤王。既不费一兵一卒。又可坐收勤王护驾大功。”

    听到.小儿这番高论。张叔夜气得面色眉头都皱了起来：“我这次出兵勤王为地是我大宋地江山社稷。对于个人得失倒不怎么放在心上。倒是你……哎。怎么说你才好呢……凡事都爱取巧。非君正道。”

    张仲熊有些不以为然：“依父亲地意思就是直接打进城去了。”他指了指周围乱糟糟地军队。“靠这么一支部队。能冲进去几个？”

    张叔夜静静地说：“十一万金人围城。城陛下、百姓盼勤王之师如久旱之盼云霓。我邓州兵不过千。就算尽数进城。对东京战局也起不到任何作用。但东京城有三十万百姓。有万大宋强军。只要我们有一个人杀进去。也能给他们极大鼓舞。”

    张叔夜地话刚一落下。张仲熊地手有些微微发抖：“父亲。你也是久经沙场地老将。自蹈死地可不合兵法。”

    张叔夜绝然道：“此战与兵法无关。打地就是民心和士气。打得就是我大宋亿万百姓敢战地决心。就算将我邓州兵全打光。也再所不惜。”

    “那么……事不宜迟。扔掉粮草辎重，遣散民夫和辅兵，集精锐一路向前吧。”张仲熊无奈地说。

    “正有此意。”张叔夜点点头，喃喃道：“伯奋何在？”他口的伯奋是大儿张伯奋，现为前军指挥，直接管辖千精锐。

    “大哥去剿张家曲镇的匪帮了。”张仲熊忙回答。

    “去剿匪？”张叔夜狠狠地一跺脚：“都什么时候了，他还有心思在路上耽搁？”

    张仲熊道：“回父亲的话，那支匪帮人数并不多，大约百来人。但战斗力极强，本在汝州山区落草。大概是饿得不行，这段时间跟着我们邓州军尾随骚扰，抢劫钱粮，竟一路跟到京畿。实在是可恶了些，你也知道大哥是个火暴性，实在气不过，便带兵去设伏。”

    张叔夜鼻里哼了一声：“剿了这些土匪也好，传令给他，让他手脚快点，别耽误得太久。”

    “少将军回来了，少将军回来了！”响起一片欢呼声。

    张叔夜抬头看去，却见一个高大的青年哈哈大笑着走了过来，正是大儿张伯奋。

    张伯奋随手将手的刀扔给卫兵，走过来：“父亲，那队土匪真不经打，我一个突击将将他们全部解决。斩首五十级，匪首和十个小喽罗束手就擒。”

    “不错。”张叔夜嘴角带着一丝微笑，“还好你没耽误多久，否则军法饶不了你。好，抓紧时间，我们打进开封去。”

    “得令！”张伯奋见父亲并不责怪，反对自己的勇武颇为欣赏，心得意，大声对身边的卫兵道：“马上集合部队，我杀鞑去。”

    “是，少将军，那几个俘虏怎么办？”

    “杀了祭旗。”

    张叔夜抖了抖身上的泥点站起身来，对于那几个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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