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第三章 阴间:六十年前的故事(3 / 5)  今世未了情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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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发角,然后说“生命虚弱如蛛丝”。

    没有人要懂得她,然而她的风情是致命的,全上海交际场上的男人都渴望与她共舞。派对里少了她便黯然失色,主人简直会无地自容,因为每个人都会问:“为什么没有邀请韩小姐?”

    钟大少爷初回国时,家里为他举行了很盛大的派对,是庆祝也是欢迎,是炫耀也是声明——钟少爷要将家族事业更加发扬光大了,他今后会是新的钟氏集团执行董事。

    这样的一场派对后面必然会牵连出一系列的派对,人们争着邀请他,做生意的要同他攀生意,嫁女儿的想要他做女婿,每一场派对都像一个相亲会,涌动着男人的品头论足和女人的争风吃醋。

    也许她和他便是在一场舞会上相遇,由派对男主人或是女主人介绍认识。他们并没有跳舞,甚至也没有碰杯,但是她对他说生命虚弱如蛛丝,他便说他是结网的高手,不会放掉任何一根丝变成游魂。

    也许那时候她就该明白,他是要将人的灵魂也收为己有,他根本是收买灵魂的撒旦。

    这一段故事发生在老鬼二郎认识小翠之前,更发生在无颜出生六十多年前,很难有深入的了解。总之小翠嫁给了钟大少爷,他们的婚礼曾经轰动上海滩,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为小报“锦上添花”。

    然而婚后的小翠并不幸福——这是鬼二郎说的——她在婚后认识到自己和丈夫完全是两种人,不是一嫁一娶那么简单。她要的是灵肉合一的爱,钟自明却认为爱就是灵肉收一,他不仅要她的肉体完全属于他,而且要占有她的灵魂,他甚至认为已婚女子就不必再拥有灵魂,大可交给丈夫来保管。

    他们开始吵架,没完没了的争执、训斥、眼泪,还有摔东西。开始时钟自明还让着妻子,以为这是女人怀孕期间正常的情绪波动,然而这种情形在他们有了女儿钟宛晴后非但没有好转,反而愈演愈烈。

    小翠比以前喝更多的酒,回家也更晚,恨不得整夜呆在戏院里不必面对现实。

    小翠和二郎,就这么着要好了。

    “你和我外婆相好?”无颜几乎要拍案而起——假如这里有案的话——“你不是北京的武生吗?跑到上海去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是上海的大老板请我们去唱的。”老鬼无辜地答,“唱戏的,当然是哪里有班底就往哪里去。那时候,梨园界流传着一个说法,就是红在北京不叫红,唱红了上海才是真正红。上海的大老板们出手阔绰,请京班唱戏,接送吃住全包不说,打赏也丰厚。就在豫园搭唱台,说好只唱一个月,原想赚了钱就回来,可是我认识了你外婆,就舍不得离开上海了。”

    二郎没有姓,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。他四岁被师父领进戏班里,一行八兄弟里排第二,所以称作二郎。

    后来文武戏分班,他好动手动脚,自然是做武生。练功很苦,吃得也不是很饱,但总算是有的吃。冬练三九,夏练三伏,每天天不亮就到城墙根儿吊嗓子,踩着跷从站在平地上到站在板登上再到摞起的方砖上,一站就是一炷香,拿大顶可以拿半个上午,昏过去用皮鞭子抽醒了再接着立,挨打的次数记也记不清,终于出了科,登了台,倒是颇有观众缘。

    “碰头好”、“挑帘红”,在《狮子楼》里扮武松,在《八大锤》里扮岳云,在《长坂坡》里扮赵子龙,在《打瓜园》里扮郑子明,在《挑滑车》里扮高宠,在《闹天宫》里扮孙悟空,戏子是下九流,是瓦舍勾栏之徒;然而到了台上,他们就成了英雄,成了人中龙凤。

    二郎很喜欢唱戏。无论是长靠、短打、箭衣,是勾脸的还是扮俊的,是猴脸的大圣还是红脸的关公,他样样都拿得起、打得俊。他最喜欢的角色是武松,并且认定自己这二郎就是武二郎,他演武松是命中注定。《武松打店》、《狮子楼》、《快活林》……一出一出的武松戏,为他赢得了一个美号“活武松”,他听了,越发认为自己是武松转世。

    既然成了角儿,有了名声,自然就有很多戏迷、很多堂会、很多红包。

    二郎来了上海,认识了韩翠羽。

    在豫园搭唱台,不大的建筑,但是小巧别致,台口到大厅廊宇仅三四米距离,方便观戏。戏台为歇山顶,八角飞檐,台基半临水池,两侧有副台,台上设屏风间隔前后台,额枋雕戏文图三幅,四面柱头雕狮子舞绣球十六尊,花岗岩石柱十二根,刻着四幅对联,他只记得北面那幅,那是小翠后来念给他听的:

    遥望楼台斜倚夕阳添暮景,闻鼓风月同浮大白趁良辰。

    那时候追捧他的女戏迷很多。每次他上台,都有女戏迷往台上掷糖果、裹着银元洒了香水的手帕,甚至金戒指。他喜欢她们,喜欢她们对他的迷恋,可是不爱她们。

    他谁也不爱。刻苦的童年和刚硬的功夫使他不大懂得柔情,无论是武二郎还是孙悟空都是无情的英雄,二郎不大分得清角色与人物,渐渐相信自己也只要义气不要爱情。

    然而,在众多脂香粉艳的女戏迷中,韩翠羽是与众不同的。

    她最初并非诚心要捧他,而只是打发时间。可是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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