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第十一章 25岁:婚礼与葬礼(2 / 4)  两生·花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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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女人,始终是你。

    可是,没有婚姻的爱情就像是一个未曾成眠的梦,根本就是幻觉。

    一年卖了三万个假,三年卖不出一个真。卢克凡,自己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吗?

    也许他并不认为自己在欺骗,因为他从来就是这样的人,随心所欲,不负责任,只爱自己,不爱任何人。

    是心爱要相信他,是心爱太希望一切是真的,是心爱要自己骗自己,为自己建一座爱的海市蜃楼。

    而今,卢克凡用一场真实的婚姻粉碎了所有缥缈的泡影,让幻想也不能留下。

    真心爱再也无法自欺欺人。她按住胸口,仿佛回到十五岁那个下午,她因为一只小猫而被克凡误会指责的时候,她是那么无助,那么无奈,满心满腹的委屈,却不能为自己辩护。

    中间已经整整十年过去了,她功成名就,光辉灿烂,但是,有什么用?她仍同十年前一样无助,一样无奈,一样有冤无处诉。

    从小到大,从前世到今生,她要做的惟一的事不过是爱他,有多么爱便那么爱。可是,一次又一次,她只收获到辜负、背弃、冷落、伤害,每个人都会恋爱,为什么惟独她的爱情如此坎坷艰难,付出越多便伤得越深?是因为她爱得太执著太在意太纯粹了吗?难道真心爱一个人是罪不可赦?

    她在浴缸里蜷缩成一个婴儿的形状,不知道怎么样才能保护自己,让从心底散发至全身每一根神经末梢的疼痛略微减轻。好疼,好疼,好像有千刀万刃在她的身体里扭绞,纠缠不清。

    从前听说过有一种刑法叫凌迟,将人绑在树上,用鱼网勒住全身,使肌肤在网眼中一寸寸突起,而后以绝利小刀一寸寸切割,割足九千九百九十九刀后,浑身的血肉已经模糊,人却仍不能死,疼得昏过去,再以更强烈的疼痛惊醒——是谓凌迟。

    原来,爱,也是一种凌迟。

    怎样才可以止痛?怎样才能够不爱?怎样才会忘记前世今生?

    她开始喝酒。一杯接一杯。喝到吐。吐得五脏六腑全都翻转过来,却依然清醒。

    在比死更冷的绝望与清醒里,她不禁要想:这样地爱一个人,到底是不是值得?她爱了大少爷太久了,从前世到今生,从出生到今天,从哑口到开口,他可曾有过半点回报吗?

    他说他爱她,却不给她婚姻;他许诺过会回头来找她,可他有找过她吗?

    她看着自己的手心,仿佛在那里寻找什么,但什么也找寻不到。

    十年前与十年后已经分不清,前世和今生也一并混淆,她的思路又回到了半个世纪前,那最后的一次诀别——从此之后,他有回头来找过她吗?

    整整半个世纪过去了。心爱不能忘记那场纷扰杂沓的“舞潮运动”,不能忘记她为了救金大班是怎么样地委屈求全,被迫向警察局长武同卑躬屈膝,更不能忘记武同对她的种种凌辱与践踏。

    ——然而即使是这样的牺牲,也终未能救得了金大班命中注定的“残花杀”。

    金大班被捕入狱的当夜便死了,死在巡捕房。死因不详。

    医生说是她得了严重的肺痨,一直用药物强行压制着咳嗽吐血等表征,可是内里已经烂透。她那么能吃能睡,那么懒和馋,又那么容易兴奋,便是因为这病。

    这病早已把她的精血耗尽了,在她的身体里面把她自己吃掉了。死是早晚的事情,即使不被捕,不受那一夜的惊吓与折磨,她的日子也是不会长的。

    但是那一夜金大班到底经过些什么呢?这已经成了永远的沉冤疑案。没有人会向碧桃说实话,而碧桃亦不打算深究。总之人已经死了,这是铁一样不争的事实,其余都不重要。

    她捧着武同的手令去巡捕房领人,却只领到一具尸首。血雨腥风啊,血水滔滔地漫过黄浦江,碧桃站在江边,只觉得整个天地都是腥红的——上海对于她来说,自始至终都是一场血的洗礼。在百货公司见到大少爷之后,她是认真考虑过要洗手上岸的,她认认真真地想过要洗刷自己,做一个新的人,干净的人。可是命运再一次把她给出卖了,把她推到了武局长的笼中,成为他养在公寓里的一名禁脔。

    再一次的卖身,使她觉得自己已经死了。在她从了武同那夜便已经死了,留在世上的只是一具没有希望的身体;如今,这身体也随着金大班去了,她不知道她还剩下什么。

    她领了金大班的尸首回来,守着哭了一夜,亲手为她清洗,亲手为她化妆,亲手给她装殓,又大操大办地将她发送了,感觉同时埋葬的,还有另一个自己。

    本来她应该顺理成章地接手金大班的工作,做“百乐门”的新大班,但是武同叫她跟着他。她没有别的选择。

    她不再懂得抗争。她一直都是个没有思想的女人,如今更成了一具行尸走肉,每天的任务,只是躺在床上等着武同来享用她,或者折磨她。

    从没有见过比武同更加变态而残暴的男人。残暴到无聊。他兴致勃勃乐此不疲地变换着无穷的花样来折腾碧桃,欣赏她的呻吟与扭曲,以之使自己兴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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