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第二部 陷落(2)(6 / 8)  约翰·克里斯朵夫首页

护眼 关灯     字体:

上一页目录 纯阅读 下一页

意跟她玩儿,尽量吓唬她。鲁意莎直到他越来越荒唐了才明白他在逗她,便转过背去说:

    “你太胡闹了,孩子!”

    他笑着拥抱她。他兴致好极了:散步的时候有个美丽的调子在胸中蹦呀跳的,好似水里的鱼儿。他肚子饿得很,必要饱餐一顿才肯上爵府去。饭后,母亲监督着他换衣服;因为他又跟她淘气,说穿着旧衣衫和沾满了灰土的鞋子,也没有什么不体面。但临了他仍旧换了一套衣服,把鞋子上了油,嘴里嘁嘁喳喳的打着唿哨,学做各式各种的乐器。穿扮完了,母亲给检查了一遍,郑重其事的替他把领带重新打过。他竟例外的很有耐性,因为他对自己很满意,——而这也不是常有的事。他走了,说要去拐走阿台拉伊特公主。那是大公爵的女儿,长得相当美,嫁给德国的一个小亲王,此刻正回到母家来住几个星期。克利斯朵夫小时候,她对他很好;而他也特别喜欢她。鲁意莎说他爱着她,他为了好玩也装做这个样子。

    他并不急于赶到爵府,一路瞧瞧谱子,看到一条象他一样闲荡的狗横躺着在太阳底下打呵欠,就停下来把它摩一会。他跳过爵府广场外面的铁栏,——里头是一大块四方形的空地,四面围着屋子,空地上两座喷水池有气无力的在那儿喷水;两个对称的没有树荫的花坛,中间横着一条铺着沙子的小路,象脑门上的一条皱痕,路旁摆着种在木盆里的橘树;场子中央放着一座不知哪一个公爵的塑像,穿着路易·菲力普式的服装,座子的四角供着象征德性的雕像。场中只有一个闲人坐在椅子上拿着报纸打盹。府邸的铁栏前面,等于虚设的岗位上空无一人。徒有其名的壕沟后面,两尊懒洋洋的大炮似乎对着懒洋洋的城市打呵欠。克利斯朵夫看着这些扯了个鬼脸。

    他走进府第,态度并不严肃,至多是嘴里停止了哼唱,心却照旧快活得直跳。他把帽子望衣帽间的桌上一扔,毫不拘礼的招呼他从小认识的老门房。——当年克利斯朵夫跟着祖父晚上第一次到府里来看哈斯莱,他已经在这儿当差了:——老头儿对于他嘻嘻哈哈的说笑一向不以为忤,这一回却是神色傲慢。克利斯朵夫没注意。更望里走,他在穿堂里又碰到一个秘书处的职员,平索对他怪亲热,话挺多的,这回竟急急忙忙的走过了,避免和他搭讪,克利斯朵夫看了很奇怪。可是他并不拿这些小节放在心上,只管往前走去,要求通报。

    他进去的时候,里头刚吃过中饭。亲王在一间客厅里,背靠着壁炉架,抽着烟和客人谈天;克利斯朵夫瞥见那位公主也在客人中间抽着烟卷,懒洋洋的仰在一张靠椅中,和四周的几个军官高声说着话。宾主都很兴奋;克利斯朵夫进门就听到大公爵一起粗豪的笑声。可是亲王一看见克利斯朵夫,笑声马上停止。他咕噜了一声,直扑过来嚷道:

    “嘿!你来啦!你终于赏光到这儿来啦!你还想把我耍弄下去吗?你是个坏东西,先生!”

    克利斯朵夫被这当头一棒打昏了,呆了好一会说不上话来。他只想着他的迟到,那也不至于受这样的羞辱啊,他便结结巴巴的说:“亲王,请问是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亲王不理他,只顾发脾气:“住嘴!我决不让一个坏蛋来侮辱我。”

    克利斯朵夫脸色发了白,喉咙抽搐着发不出声音;他挣扎了一下,嚷道:

    “亲王,您既没告诉我是什么事,也就没权利侮辱我。”

    大公爵转身对着他的秘书,秘书马上从袋里掏出一份报纸。他生那么大的气,不光是因为性子暴躁,过度的酒也有相当作用。他直跳到克利斯朵夫面前,象斗牛士拿着红布一般,抖开那张打皱的报纸拚命挥舞,怒不可遏的叫着:

    “瞧你的脏东西,先生!……你就配人家把你的鼻子揿在里面!”

    克利斯朵夫认出那是社会党的报纸:“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,quot;他说。

    “怎么!怎么!你那样的无耻!……这份混账的报纸!那班流氓天天侮辱我,说着最下流的话骂我!……”

    “爵爷,我没看过这个报。”

    “你扯谎!”

    “我不愿意您说我扯谎,quot;克利斯朵夫说。quot;我没看过这个报,我只关心音乐。并且,我自有爱在哪儿发表文章就在哪儿发表的权利。”

    “你什么权利也没有,唯一的权利是不开口。过去我待你太好了。我给了你跟你的家属多少好处,照你们父子两个的行为,我早该跟你们断绝了。我不准你再在跟我捣乱的报上发表文字。并且将来不经我的许可,也不准你再写什么文字。你为音乐掀起的笔墨官司,我也看够了。凡是有见识有心肝的人,真正的德国人所看重的东西,我不准一个受我保护的人去加以攻击。你还是作些高明一点的曲子罢,要是作不出,那末练习练习你的音阶也好。我不要音乐界里来一个社会党,搞些诋毁民族的光荣,动摇人心的玩艺儿。谢谢上帝!我们知道什么是好东西,用不着你来告诉我们。所以,还是弹你的琴去罢,先生,别跟我们捣乱!”

    肥胖的公爵正对着克利斯朵夫,把恶狠狠的眼睛直瞪着他。克利斯朵夫

『加入书签,方便阅读』

上一页目录 下一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