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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方摆开架势,高兴地挥着拳头,玩笑地说:quot;好,斗斗看,暖暖身体……quot;几个人手携着手,用背脊抵住后面拥过来的人,开辟了一个大圈子。

    两个拳师右手攒向前面,左手放在胸前,互相紧张地对望,双脚来回移动着。有经验的人马上看出西塔诺夫的胳臂比莫尔德瓦人的长。四周悄然无声,拳师们的脚下,雪吱吱地响。有人耐不住这种紧张,焦急地抱怨起来:quot;快开始呀……quot;西塔诺夫把右手一挥,莫尔德瓦人抬起左臂挡祝这时候西塔诺夫的左手,一拳打着他的心窝。他哼了一声,倒退几步,满意地说:quot;生手,可并不是蠢货。quot;

    他们扑在一起,互相向对手挥着老拳,几分钟之后,双方的观众都奋昂地大叫:quot;快呀。画匠。画呀,涂金呀。quot;

    莫尔德瓦人比西塔诺夫气力大得多,但是身体很笨重,打起来不灵活,打了人一拳就吃了两三拳。但莫尔德瓦人结实的身体,吃几下并不在乎,他哼了几声就现出笑脸来。正在这时候,忽然从下面打来结实的一拳,打在肋下,把西塔诺夫的右手打脱了臼。

    quot;拉开拉开——不分胜败。quot;好几个人同时叫喊,大家过去把斗拳的拉开了。

    莫尔德瓦人和气地说:

    quot;这个画匠虽然气力不怎么大,却很敏捷。可以成个好拳师,这倒不妨老实说出来。quot;

    半大孩子们的普通比赛开始了。我陪西塔诺夫到骨科医助那里去。自从发生了这件事,他在我的眼里,变得更加高贵,也更增加了对他的同情和敬意。

    总之,他对什么事情都很笃实而正直,认为自己应当这样的。但豪放的卡别久欣却巧妙地嘲弄他:quot;唏,叶尼亚,你活着只是摆摆卖相的。你把心灵擦得跟过节时的茶炊一样亮晶晶的,于是到处吹牛说,看呀,多么亮。可是你的心是铜做的呀,同你一起太无味……quot;西塔诺夫安静地不出声,不是专心地做着工,便是把莱蒙托夫的诗抄在本子上。他把所有空闲的时间都用在抄诗上面。我劝他:quot;你有钱,去买一本好了。quot;他回答道:quot;不,还是自己手抄的好。quot;

    他用潇洒娟秀的字体抄完了一页,在等着墨水干的时候轻轻地念:没有感情,没有命运,你望着这个大地,既没有真正的幸福,也没有永久的美丽……接着,眯着眼说:quot;这是实在的话。唔,他对真理知道得多么清楚。quot;

    我认为是奇怪的,是西塔诺夫和卡别久欣的关系。哥萨克人喝醉了酒,总是找他的朋友打架,西塔诺夫久久地劝他:quot;算了。不要动手……quot;可是后来便把醉汉痛打一顿,打得如此厉害,连平常把别人的打架当作热闹看的师傅们,也不得不参加进来把他们两个朋友拉开。

    quot;不及时把叶夫根尼拉住,一定会被他打死的。这家伙是连自己也不怜惜的,quot;他们说。

    清醒的时候,卡别久欣也常常捉弄西塔诺夫,嘲笑他对于诗的爱好,和他的不幸的罗曼史,而且秽亵地想引起他的妒嫉心,可是不成功。西塔诺夫默默地听着哥萨克人的嘲笑,也不发怒,有时候,连自己都跟卡别久欣一起笑了。

    他们睡在一起,每天晚上长时间地轻声谈着什么。

    话声使我不能睡着,我很想明白,这样两个截然不同的人,到底谈些什么谈得那样亲热,可是当我走近他们时,哥萨克人就喝问:quot;你来干什么?quot;

    西塔诺夫好象没有看见我。

    但是有一次,他们把我叫去,哥萨克人问:quot;马克西莫维奇,要是你发了财,你该怎样办?quot;

    quot;那就买书。quot;

    quot;还有呢?quot;

    quot;不知道。quot;

    quot;呸。quot;卡别久欣气恼地转过脸去,西塔诺夫却安静地说:quot;你瞧,没有人知道,不管老的小的。我对你说:财富本身是无所谓好坏的,一切东西都须要加上某种因素才……quot;我问:quot;你们讲什么?quot;

    quot;不想睡,随便讲讲,quot;哥萨克人回答。

    后来,我注意听他们的谈话,便知道了:他们每晚上讲的也是白天人们爱讲的上帝、真理、幸福、女人的蠢笨和狡猾、有钱人的贪婪以及人生是混乱而不可理解等等。

    我老是贪心地听他们的谈话,这些话使我激动,我很喜欢听差不多所有的人都异口同声说:生活不好,应该过得好一点。但同时,我看出过得好一点的愿望并没有使人承担很多责任,在作坊的生活中,在师傅们彼此的关系上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。这些话在我的眼前照亮了生活,暴露了它背后的阴郁的空虚。人们在这空虚之中,象微小的尘土在荡动的池水里一样,混乱而急躁地浮动着,而他们自己嘴里却说这种混乱是毫无意义的,令人气恼的。

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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