混浊的双眸看了眼离去的行人，也没唉声叹息，咒骂怨恨，默默从脏臭水沟之中爬起。

    “咳咳咳～”

    简单的动作。

    对乞丐来说却不亚于重体力劳动。

    一瘸一拐从水沟出来后。

    剧烈咳嗽几声，摊开脏臭的鸡爪，可以看到朵朵血花。

    病情又重了啊～

    靠在街角几片木板搭建的污秽窝棚之内，乞丐仰望着黑沉沉的苍穹，好似看到了那灰暗无光的前半生。

    乞丐无爹无娘。

    从小就是老乞丐养大。

    但他心中有道声音一直在提醒他不能做乞丐，也不能失去希望，更不能放弃和命运的抗争。

    在这道声音的鞭策下。

    哪怕从小身处社会最底层的底层，整日与污秽苦难作伴。

    乞丐也养成了乐观的心态。

    从没放弃过未来。

    也从没有过绝望求死的念头。

    即便……

    八岁老乞丐去世。

    九岁遭卖入苦窑。

    十三岁逃生。

    转眼又被抓上战场。

    十八岁退役。

    半分抚恤没有。

    兜兜转转，颠沛流离。

    二十岁。

    有了几亩薄田，茅草容身，还有条大黄狗相依为命。

    本以为日子要好起来了。

    国没了……

    乱世到来。

    匪兵肆虐，土豪猖獗。

    薄田没了。

    茅草屋被烧了。

    大黄狗被吃了。

    人也被打瘸了腿。

    手中抓住的那一缕光。

    再次被无边的黑暗吞没。

    但乞丐依旧没放弃人生。

    带上家里的破碗。

    一瘸一拐的开始了漫长的行乞生涯。

    他有个小小的愿望。

    凑一点钱。

    学一门手艺。

    往后也不需要颠沛流离了。

    但有句话叫：

    麻绳只挑细处断，厄运只找苦命人，夜草不肥劳命马。

    三十岁。

    他不用再当乞丐了。

    好心的裁缝师傅收留了他。

    他奉上了少得可怜的拜师费。

    一年后。

    匪兵掠城。

    师傅死了，为了保护师傅，他的右手也被打断了。

    瘸腿瘸手，孤苦伶仃。

    人生彻底失去了最后的希望。

    “至少还活着，活着就有希望啊……”

    但他依旧没放弃抗争。

    说着安慰的话。

    兜兜转转一圈，又成了人们口中臭狗屎，烂乞丐。

    一直到三十五岁。

    “咳咳咳……”

    剧烈咳嗽几声。

    苦病缠身的乞丐靠在窝棚之中，疼痛，饥饿，寒冷，令他的意识有些模糊，怔怔盯着街角的污秽积雪。

    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呢？

    三十五载的苦难人生。

    乞丐无数次思考过这个问题，一直没有过答案。

    其实是有的。

    但他不想承认，不想承认老乞丐说的人生下来就是为了来受苦的这个说法。

    为此他一生都在抗争。

    但貌似没什么用啊。

    灰暗的人生中。

    几乎没有光。

    即便有。

    他也根本抓不住。

    那到底有什么意义呢？

    呼～

    一阵寒风吹来。

    带来了不知是不是错觉的清香。

    乞丐耸动鼻子。

    找到了清香的来源。

    那是街角淤泥苦寒之中一棵顽强破土摇曳的青草。

    寒冬快过去了啊。

    乞丐笑了。

    用尽最后一丝力气。

    探手摸了摸那鲜嫩碧绿，蕴含勃勃生机的顽强小草。

    带着笑容。

    他缓缓合上了眼帘。

    答案一直在。

    他这一生。

    即便再苦再难。

    即便最后一刻。

    也不甘命运，从未放弃过追光的步伐，始终没有被风雪压垮淹埋。

    这就足够了。

    嗡～

    苦海浪花翻涌。

    吴道意识回归，不带丝毫留恋，更没半分停顿，毅然没入了下一滴苦水之中。

    既不惧死，又何惧生？

    生命中最伟大的光辉。

    不在于永不坠落。

    而是即便坠落逆境。

    也能顽强逆行，生生不息。

    提问，吴道一共在泥犁渊狱‘死’了多少次？

    (本章完)

『加入书签，方便阅读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