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单单是柳氏，就连过来通报的方嬷嬷自己也是对这件事情疑虑重重。

    去宫里凑热闹这件事情本身并没有什么可疑的，可是问题是这个请帖是长公主派人送过来的。

    众所周知，这偌大的莫府里，唯一能和睿心长公主搭得上边的只有那位——

    三姑娘莫卿卿。

    对于这位三姑娘弄出的种种幺蛾子，方嬷嬷这位始终跟在柳氏身边的心腹，自然是桩桩件件都看在眼里。

    “夫人，用不用提点一下六姑娘……若是这事情真的有什么蹊跷，只怕是六姑娘不会是三姑娘的对手！”方嬷嬷生怕莫娇娇又无意之间做了炮灰，忍不住出言提醒。

    柳氏摇了摇头：“无妨。依着我看，她的目标应该不在娇娇这边。说句不好听的，你们的六姑娘，还犯不上那位大费周章弄出这么大的一个局来算计。”

    她叹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自从上从宫里德妃传出口谕，明里暗里传递的意思都是她绝对不可能让莫卿卿进太子府的大门，柳氏就明白这死丫头必然是趁着上次入宫的时候又做了什么手脚，让德妃彻底厌弃了她。

    既然德妃这位太子的义母都发了话，那么莫卿卿入太子府就是绝对不可能的了。

    她狠狠的啐了一口，心中念叨，居然又一次棋差一招，让那个小践人逃过了。

    “不过，虽然不是针对娇娇，也怕娇娇那个性子无意中招惹什么麻烦，当了别人的替罪羔羊。你准备准备吧，那ri你跟着她入宫吧。时时提点着她，惊醒一些，免得得罪什么宫里的贵人。”

    方嬷嬷赶忙点头答应了。

    柳氏想了想，又道：“还有！你给我看住了！不许她私底下去见六皇子！”

    说完这话，柳氏横了方嬷嬷一眼，那眼神中淬着的寒意，让方嬷嬷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母亲和你那些个心思。怎么，太子那边行不通了，就想要换一个支持对象？告诉你！我已经没了一个女儿，不会再扔进去第二个！”

    中年痛失爱女已经是柳氏心中最大的痛。

    这些日子，她每日里不过是呆在屋子里，回想莫筠筠小时候的玉雪可爱，以及少女时期的绝顶聪明，可是再到了婚后，却就只有无穷无尽的烦恼。

    柳氏毕竟不同于老夫人，她乃是生在富贵乡，长在高门里，荣华富贵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触不可及或者难能可贵的东西，她牺牲了一个女儿去帮着莫府争取太子的支持，却断然不会再把一个女儿送进皇家去帮别人争权夺利了！

    方嬷嬷头上的冷汗都流了下来。

    她没想到，柳氏经历如此丧女之痛，又忙于烦乱的丧事，居然还是发觉了她做的手脚。

    在柳氏领着莫卿卿和莫娇娇去太子府服丧期间，方嬷嬷利用柳氏忙乱无心顾及之时，曾多次悄悄引了莫娇娇去见六皇子严明义！

    当然了，她都是远远看着的，并没有让两个人做出什么逾越本分之事。可是她一个人老成精之人，自然也能看出严明义眼中的算计和利用。

    尽管，这个男人真的掩饰得很好。可是毕竟还是太年轻！

    方嬷嬷看了一脸淡漠的柳氏一眼，心中约略也知道了，估计这也是柳氏这几日整日在屋子东想西想，才发觉出了一些不对劲吧。

    她强笑着说道：“夫人，奴婢怎么敢做这种事情。还请夫人不要误会奴婢。”

    说实话，若不是她的女儿和女婿如今还在柳府，身契也攥在柳老夫人的手里，她怎么可能还做这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事情？

    她和柳氏毕竟是二十多年的情分，说句不顾身份的话，就算是说情同姐妹也不为过！

    柳氏的笑容中带着讥讽：“既然你说没有，那便罢了。我好强了一辈子，却没有落下什么好结果。如今对于身边人，自然是得过且过才好。否则水至清则无鱼，谁来替我办事？你，只记得一件事，不要做得太过分！我的女儿，不要再给别人当工具！”

    方嬷嬷听了这话，心中多少有些难受。

    她沉吟了片刻，方才说道：“奴婢……遵命。元宵那日，奴婢会好好看着六姑娘的。”

    柳氏挥了挥手，示意方嬷嬷退下。

    终于，屋子里又只剩下柳氏一个人了。

    她整个人都显得疲惫又苍老，仿佛皱纹不自觉间都爬满了脸孔。

    她觉得很像要如此这般睡去，安详而自然。

    可是，她知道，这是不可能的。

    她的儿子，她的女儿都需要她的保护。

    她只能在这后宅之中，进行着无穷无尽的斗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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