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带着总兵官夏侯杰的假首级来到凉州城下，衣服事先烧过一角，在他们眼里扮成一个从军营里跌爬滚打来投诚的懦夫。

    在充分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之后，我们在城中的内应会立即占领城墙。然后夺权。

    在满城戒严，同僚大醉之日，这事做起来跟烧猪一样。

    在夏侯杰面前的敌人没有警戒的资格。

    自此一战，誓将禽兽之名发扬天下。

    兵家用枯骨堆起凉州戍边的繁冗与肃杀，让我在血与青铜汁液的长卷里亲身其间寂静和残酷。在夜晚来临前，绛紫的星光驳出焦红的山峦，削尖屋顶的塔楼、傍山的宫堡在当中蜿蜒而下，在群山的呜咽中绵瓞出苍青的哀奠。

    而那苍青色的弧幕边线被衬的愈发寒冷的鲜明，在缄默的暗色里银白光华愈发汇聚，仿佛一轮正在厮杀的幻像，不断以它的美丽模糊着我的人性和良知，到那虔诚中去放纵，宵禁中去亡命。让人不由自主染上去杀人放火的瘾。

    我带着假的首级到城门下的时候，正好听见一阵嘈嘈杂杂。

    “把他们拦在门外，不管是谁家的，太守有令，宵禁之后不开门！”

    “下面的太监是谁家的！”

    一个小兵跳到城门上，月光驳出我的乌纱，在他的眼中变成献礼的形象，他在高处趴下身子，朝我动动手指，一个篮子滑着绳子落到我的身前，“在篮子上篆上你主子家的名讳，我代你把寿礼带进去。”

    “这不是单纯的礼物，”在他们的私语声中，我抱紧了怀里装着人头的盒子，撩衣跪下，“兹事体大，请准小监亲呈太守验看。”

    “舌头不要了？跟你再说一次，圆了你主子的心愿就离开。”卫兵伸了脖子过来，“跟你讲句明白话，你主子要真有那份敬意，干嘛打发一个太监来见，我也不想追问你主人的名讳族氏，请他明年请早！宵禁！送客！再重的礼到了这时候也进不了门！”

    “我带的是军情。”

    这一说便让他不敢再怠慢了，拿腕子撑着手掌按着，在城上露出半个身子，“小子，你家主子是谁？”

    我拿出怀里的盒子，“首级在此。”

    “你小子真不信我埋了你？”

    “没了主子的奴才，生杀能不同野狗一般？”我捧着装首级的盒子，“请太守出兵相助，有追随三千人。”我顿了顿，“首棺之中夏侯杰，见首级如见兵权，这东西附的权利太邪性，恐怕会给各位带男根的，留下灭门之祸。”

    “夏侯杰的脑袋？男根？你这太监嘴是哪里来的？大将军好调教啊！”上面那位气的连土块都给抠下来了，“我们不能拿，你这阉人就不能拿？”

    “有三千忠心将士，或许可以挽回一些，你们中有谁愿意担当此任，过来举头便是。”

    说到底还是一群看门狗，看着他们谁也不敢上前半步的样子，我就知道这里没有像夏侯杰那样惊世的枭雄。

    现在形容夏侯杰是枭雄，还为时太早，对一个才16岁的少年来说，首先要一条安全的生命。

    今晚就是兄弟两个活一个下来的时候。

    “阵前叛军哗变，不是小事，统帅夏侯杰被砍，不能顾惜与太守兄弟情谊，你去通报，了不得！”守将果然支走了去传讯的脚卒，又把脑袋探出城楼，“外面的那个太监，夏侯杰为我凉州兵杰，带出来的兵，我们相信！还带出个了不得的太监，你就在城下等待太守密传吧！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眼皮翻阖之间，夏侯杰的地道军，已经悄悄摸上了三层楼台，将守军全部抹了脖子，占据了所有的油料与车械。

    哪怕那些人死的时候是狰狞，是惊诧，还是献降，那都没有区别。

    因为他说过，到那天没一个是活口。

    如其父的残忍，夏侯渊之子——夏侯杰出现在城墙上时，长长的华发宛如银河中盛载的群星落地，妖娆地像丝绒反复投入进华美的练涤。比黑夜更加发冷的甘冽颜色掩映过那双讳莫如画的眸子，如刀翼森森散发着比雪更加无度的温柔。

    “宦官的衣服穿在身上可还紧致？”他问，用手按在我几乎要开启的盒子上，“我和那王合的脑袋差不多大，不分五官，大概是看不出破绽的。”

    “只要我对你哥说明这头颅腐烂的年份，相信没一个杵作敢认真去检查。”我又多缠了几层布上去，是保证在熏到别人之前，不先熏到自己。忽然叹了口气，“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端了这锅子人，别连我一起，你用的手段，我不想猜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什么新鲜招子，”那微笑的眸子像融化的雪那样清浅，却又飘忽的难以捉摸，像轻柔的纱一样靠在我的耳朵边，“只能保证会像烧猪那样容易。”

    “会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去里面顺便帮我注意一下，”夏侯杰眼上掠现过一丝掩不去的冷漠，被他又立刻变化以浓重的绝狠相覆盖，既疯狂，又幼稚，“帮我注意一下在他听到我的死讯后，脸上哪怕一丝的哀伤与意外！那年兖州大乱后，”他将拳头狠狠砸在墙上，“就是一条狗，

『加入书签，方便阅读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