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点你的狗崽子,别让我把他的脑袋揪下来!”

    母亲毫不示弱:

    “不敢!”

    一时大家都沉默了。

    母亲说话经常是这么简短有力,一下了就能把别人推到千里之外。

    我知道,别人都有点怕母亲,姥爷跟她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。

    我对这一点感到特别自豪,曾对表哥们说:

    “我妈妈的力气最大!”

    谁也没有表示异议。

    可是星期六的事儿却动摇了我对母亲的这个信念。

    星期六之前,我也犯了错误。

    我对大人们巧妙地给布料染色的技术非常感兴趣,黄布遇到黑水就成了宝石蓝;灰布遇到黄褐色的水就成了樱桃红。

    太奇妙了,我怎么也弄不明白。

    我很想自己动手试一试。

    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雅可夫家的萨沙。

    萨沙是个乖孩子,他总是围着大人转,跟谁都挺好的,谁叫他干点什么,他都会听命服从。

    几乎所有的人都夸他是个聪明伶俐的好孩子,只有姥爷不以为然,斜着眼瞟一下萨沙说:

    “就会卖乖计巧!”

    萨沙又黑又瘦,双目前凸,讲起话来上气不接下气,常被自己给咽住。

    他总是东张西望地,好像在窥伺什么时机。

    我挺讨厌他的。

    相反,我挺喜欢米哈伊尔家的萨沙,他总是不大爱动的样子,悄没声的,从不引人注目。

    他眼睛里的忧郁很像他母亲,性格也温和。

    他的牙长得很有特点,嘴皮子兜不住它们,都露在了外面。他常常用手敲打自己的牙取乐,如果别人想敲一下也可以。

    他总是孤零零的,坐在昏暗的角落里,或是在傍晚的时候坐在窗前。

    和他一起坐着很有趣,常常是一言不发地一坐就是一个小时。

    我们肩并肩坐在窗户前,眺望西天的晚霞,看黑色的乌鸦在乌斯可尼耶教堂的金顶上盘旋。

    乌鸦们飞来飞去,一会儿遮住了暗红的天光,一会儿又飞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,剩下一片空旷的天空。

    看着这一切,一句话也不想说,一种愉快,一种甜滋滋的惆怅充满了我陶醉的内心。

    雅可夫家的萨沙讲什么都是头头是道的。他知道我想染布以后,就让我用柜子里过节时才用的白桌布试试,看能不能把它染成蓝色的。

    他说:

    “我知道,白的最好染!”

    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桌布拉到了院子里,刚刚把桌布的一角按入放蓝靛的桶里,茨冈就不知道从哪儿跑来了。

    他一把把布夺过去使劲儿地拧着,向一边盯着我工作的萨沙喊道:

    “去,把你奶奶叫来!”

    他知道事情不妙,对我说:

    “完了,你得挨揍了!”

    姥姥飞跑而至,大叫一声,几乎哭出声儿来,大骂:

    “你这个别尔米人④,大耳朵鬼!摔死你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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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------④别尔米人:指芬兰人。可她马上又劝茨冈:

    “瓦尼亚,千万别跟老头子说!尽量把这事儿瞒过去吧!”

    瓦尼亚,在自己五颜六色的围裙上擦着手,说:

    “就怕萨沙保不住密!”

    “那,我给他两个戈比!”

    姥姥把我领回了屋子里。

    星期六。

    晚祷之前有人叫我到厨房去一下。

    厨房里很黑,外面下着绵绵不断的秋雨。昏暗的影子里,有一把很高大的椅子,上面坐着脸色阴沉的茨冈。

    姥爷在一边摆弄些在水里浸湿了树条儿,时不时地舞起一条来。嗖嗖地响。

    姥姥站在稍远的地方,吸着鼻烟,念念叨叨地说:

    “唉,还在装模作样呢,捣蛋鬼!”

    雅可夫的萨沙坐在厨房当中的一个小凳上,不断地擦着眼睛,说话声都变了,像个老叫花子:

    “行行好,行行好,饶了我吧……”

    旁边站着米哈伊尔舅舅的两个孩子,是我的表哥和表姐,他们也呆若木鸡,吓傻了。

    姥爷说话了。

    “好,饶了你,不过,要先揍你一顿!”

    “快点快点,脱掉裤子!”

    说着抽出一根树条子来。

    屋子里静得可怕,尽管有姥爷的说话声,有萨沙的屁股在凳子上挪动的声音,有姥姥的脚在地板上的磨擦声,可是,62什么声音也打奇不了这昏暗的厨房里让人永远也忘不掉的寂静。

    萨沙站了起来,慢慢地脱了裤子,两个手提着,摇摇晃晃地趴到了长凳上。

    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,我的腿禁不住也颤抖了起来。

    萨沙的嚎叫声陡起。

    “装蒜,让你叫唤,再尝尝这一下!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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