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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最后他一笑似地把我从床上推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好,把这本书拿走!

    “明天,你必须把所有的字母念给我听,都念对了我给你5个戈比!”

    我伸手去拿书。

    他却就势把我拉到了他的怀里,郁郁地说:

    “唉,你母亲把你弃在人世上受苦,小鬼啊!”

    姥姥浑身一抖:

    “老头子,你提这个干吗?”

    “我其实不想说,可是心里太难受了!多好的姑娘啊,走上了那样的路……”

    他突然一推我,说:

    “玩儿去吧,别上街,就在院子里,花园里……”

    我飞也似的跑进花园里,爬到山上。

    野孩子们从山谷里向我掷石头子儿,我兴奋地回击他们。

    “噢,那小子来啦,剥他的皮!”他们远远地看见我就喊了起来。

    一个对一大群,尤其是能战胜那一大群,扔出去的石头子儿百发百中,打得他们跑到了灌木从,这太让人高兴了。

    这种战争大家都无恶意,也不会留下什么仇隙。

    我认字认得很快,姥爷对我也越来越关心,很少打我了。

    依以前的标准,其实他应该更勤地打我:因为随着我一天天长大,我开始越来越多地破坏姥爷制定和行为规则,可他经常只是骂两声而已。

    我想,他以前打我一定是打错了,打得没道理。

    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他。

    他把我的下巴颏一托,托起了我的脑袋,眨巴着眼,拉着长腔问道:

    “什——么?”然后他就笑了:

    “你这个异教徒!你怎么知道我打了你多少次?快滚!”

    可他又抓住了我的肩膀,盯着我的眼睛:

    “唉,我说你是精还是傻啊?”

    “我,不知道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?

    “好,我告诉你。要学着精一点儿,傻可就是愚蠢,业及聪明!绵羊傻乎乎的,猴子就很精明!

    “好啦,记住!玩去吧……”

    不久我就能拼着音念诗了,一般都是在吃过晚茶以后,由我来读圣歌。

    我用字棒指在书上,移动着,念着,很乏味。

    “圣人就是雅可夫舅舅吧?”

    给你个脖子拐,让你明白谁是圣人!”姥爷气乎乎地吹着鼻孔。

    我已经习惯他这副生气的样子了,觉着有点假模假式的。

    看,我没错吧,过了一小会儿,他就把刚才的愉快忘了:

    “唱歌的时候他简直是大卫王,可干起事儿来,却像恶毒的押沙龙①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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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-----------①典见《旧约全书》:

    大卫王即以色列王,押沙龙为其子,杀兄夺父位,后兵败而亡。

    “啊,又会唱又会跳,花言巧语的,跳啊跳啊,能跳多远?”

    我不再读诗,仔细地听着,看着他阴郁的面孔。

    他眯着眼,从我头顶望过去,看着窗外,他的两眼忧郁而又抖动着。

    “姥爷!”

    “啊?”

    “讲个故事吧!”

    “懒鬼,你念吧!”他揉了揉眼睛,好像刚刚醒过来。

    可我认为他更喜欢的是笑话,而不是什么诗篇。不过,所有的诗篇他几乎都记得,他发誓每天上睡觉以前高声念上几节,就像教堂里的助祭念祷词似的。

    我反复地央求他,他终于让了步。

    “好吧好吧!诗篇永远都在身上,我快要支上帝那儿接受审判了……”

    说着,他往那把古老的安东椅的乡花靠背上一仰,望着天花板,讲起了陈年旧事:

    “很久很久以前,来了一伙土匪。我爷爷的爸爸去报警,土匪追上了他,用马刀把他砍死了,把他扔在了大钟的下面。

    “那时候,我还很小。

    “我记事儿是在1812年,那会儿我刚12岁。巴拉赫纳来了30多个法国俘虏。

    “他们都很矮小,穿的破衣烂衫的,连要饭的也不如,全都冻坏了,站都站不住了。

    “老百性围上去,要打死他们,押送的土兵不让,把老百性赶回了家。

    “可后来,大家和这些法国人都熟了,他们是些快乐的人,经常唱歌。

    “后来,从尼日尼来了一大群老爷,他们都是坐着三套马车来的。

    他们之中,有些人打骂法国人,态度很不好,有些人则和蔼地用法国话和他们交谈,送给他们衣服,还给钱。

    “有个上了年纪的法国人哭了:‘拿破仑可把法国人给害苦了!你看看,俄国人心眼多好,连老爷们都怜悯我们………’”

    沉默了一会儿。他用手摸了一下头,努力追忆着过去的岁月:

    “冬天里肆虐的暴风雪横扫的城市,酷冷严寒,简直要冻死人!

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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