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正礼参拜。
裴行俭今日头戴一领黑色幞头,身穿一袭白色丝边翻领锦袍胡服,腰系一寸细柳革带,革带挂蔽膝系碧玉,足蹬一双长筒黑靴。
他原本英朗非凡,今日胡服劲装来见,愈发衬得英姿勃勃风流如画中仙。
这是正式定下师徒名份后,裴行俭第一次拜见李泰。
他面容端肃不敢丝毫大意,伸出左手叉压右手,袖不露腕举手齐额,长身而揖弯腰躬身小于九十度,如是者三,而后垂手恭立朗声道:“守约见过师尊!”
这一套正礼便是弟子对师父的大礼参拜,二人虽然正式大礼未成,不过私下已然师徒相对。
李泰满意地打量着新出炉的弟子点了点头,拍了拍裴行俭肩膀笑道:“哈哈不错,今儿这一身行头挺衬你的,没有辱没你师父我的名头。”
裴行俭……
李泰迟睡不起,此时不曾用膳亦未梳洗,一头长发披散睡眼惺忪,随意披着一领皮裘,踩着木屐“夸”“夸”“夸”就晃悠来了。
这哪是大唐的亲王做派,说他是长安游侠儿倒是十足相仿。
见到李泰洒脱不羁,甚至在贵人眼中堪称邋遢的做派,裴行俭却是心头暖意丛生。
师尊这是没有拿他做外人,足以说明在李泰心中对他这个弟子是真有爱护之情的。
师徒二人一个风流倜傥,一个洒脱不羁,偏生成了一对天下最知名的师徒,命运便是如此神妙。
“回师尊的话,守约既看诗也看书。”裴行俭目光钦羡地看着两句诗,由衷赞道。
“哦?
你也喜欢瘦金体?”李泰笑问。
瘦金体是他蜚声大唐高门的独门绝技,裴行俭能够真心喜欢,他自然不吝相授。
裴行俭点头道:“那是自然,我与师尊一场缘分便是因这瘦金体而起,弟子记忆犹新啊。”
“这事儿简单,你要喜欢得空授你便是。
不过这两句诗……似乎不是你之所好才对,因何这般沉迷?”李泰转而问起两句残诗。
裴行俭摇了摇头,又轻声吟诵道:“千年成败俱尘土,消得人间说丈夫!
师尊这两句诗好大的气魄,好沧桑的心志。
这可与您如日中天红尘笑傲,几如春风得意之势不符啊。”
李泰沉默了,良久方道:“你感觉这很矛盾?”
裴行俭点头道:“不错,师尊如今已是秦王,日后混一宇内扬威塞外沙漠自是应有之义。
丈夫未必是雄主,雄主何曾不丈夫!”
李泰不置可否,他指着书房,然后淡然道:“看一看这四周,说一说你的感想。”
裴行俭目光随他手指所引扫过房内,书房不大,长不过两丈宽仅一丈五尺,书房内仅设一案、一榻、一席。
书案上端放一方古砚,一方青石镇纸,一支斑竹笔筒,左首案角立着一支青铜鹤嘴香炉,右首放着一沓宣纸。
除此之外环视书房别无他物,无名家字画,无书架亦无藏书!
若非亲眼所见,无人能信如此简洁甚至简陋的书房,竟会是贵不可言的秦王书斋。
唯一特别之处就在书案后突兀地矗立着一副刀架,其上安然端放着一把长达四尺六寸的横刀。
“师尊书房真魏晋名士之风,全无半分尘俗之气,见之令人心旷气折,不过……
书房之中安放横刀,这……恐怕是长安独一份。”裴行俭不便置喙,只能委婉得“夸赞”。
“你想说不伦不类对吧?”
李泰笑道:“没错,‘千年成败俱尘土,消得人间说丈夫’,这是匹夫之志。
偏偏我又是大唐的王爷,明日便是我迁封秦王的日子,这就是矛盾之处。
我的志向的确如同我的书房一般不伦不类,我想要做一个活得逍遥由心无忧无虑的快活王,最大的志愿是红尘一世不负如来不负卿,做一大丈夫足矣。
可现实……
你也看到了,身在皇家,身为嫡子,许多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如逆水行舟,不进……则死!”
说道后来李泰语气逐渐沉重,他歉然地看着裴行俭道:“难为你了,现在你我祸福与共生死一体,有些话我谁也不能说,谁也不能透露,唯有与你却可敞露心怀无所禁忌。
我问你,现在你可有后悔?”
如今裴行俭是他入门墙的嫡传弟子,二人的利益捆绑远比长孙无忌、程咬金之流更加牢不可分。
说句丧气的话,如果李泰将来有个三长两短,附庸他的高门势力顶多葬送政治生命,而裴行俭一定会性命不保。
裴行俭苦笑道:“师尊要听实话?”
“少废话,法不传六耳,你想说啥就说啥,骂我都行。”李泰饶过案几在榻上盘膝坐下。
裴行俭亦步亦趋跟着他,在他身侧席跪而坐,正色道:“师尊容禀,当日不知天高地厚争一时意气,口快之余定下与师尊师徒之争。
直至师尊一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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